陳信宏覺得現在情況有點糟糕,一個人在一張足夠兩個人睡覺的大床上醒來,另外一邊縱使放了好幾個寬寬鬆鬆的大抱枕,也沒辦法能夠有溫熱的體溫。
在床上抱著棉被打了個轉,還是覺得心裡的悶氣一直重重的壓著自己,好幾天累積下來,陳信宏覺得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了,可是能讓他解緩壓力的人卻不在,更糟糕的是,修長的手指滑動著手機的屏幕,他抿了抿嘴,看著手機上被標為常用聯絡人的電話,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給他減壓的人,正是最近給了他喘不過氣壓力的人。
重新在一起之後,陳信宏其實已經習慣了兩個人會經常身處異地的情況了。以前還是藝人的時候,兩人幾乎是天天黏在一起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溫尚翊要時不時回日本處理事務所的事情,他也一個月有兩三次需要回英國公司跟進一些巡展的進度。
偶爾,他也會覺得要熬過這些見不到對方的思念期,真是磨人,但是有時候能感受到因為短暫的離別,在見面的時候,溫尚翊都會帶給他更滿載的感情,沒有什麽不好的。
直到這次溫尚翊需要去日本出差前一個晚上。
“阿信,你要不要考慮辭掉在這邊的工作?”
“啊?爲什麽?”陳信宏有些訝異的鬆開了搭在溫尚翊腰上的手,他動了動身體,讓自己離開溫尚翊的懷抱。
“林北想,我們要不去日本定居吧。”想了想,溫尚翊也完全轉過身來,致使自己面對面的看著陳信宏的眼睛,看似一句簡單的話,天知道他緊張得背脊一陣陣發麻。這是一個他想了很久,想要給陳信宏的承諾。
“那爲什麽不是你辭掉日本的工作跟我定居在英國?”陳信宏把自己的身體轉平成仰臥狀,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溫尚翊也有點猜不透陳信宏這句話的意思,這,不是他期待的回覆。
“啊?你有那麼喜歡英國嗎?”一時之間揣測不出對方的表情,但似乎也不算是愉悅,溫尚翊只能小心翼翼的問出自己的想法。
“不是。”舒了一口氣,陳信宏依然不肯轉過來重新面對溫尚翊,但語氣顯然比剛剛要軟化:“我只是覺得,我們現在這樣也很好,沒有必要費心思去改變。”
“只是我不值得你費心思去改變吧。”
“你什麽意思。”立刻身體變得僵直,陳信宏連看都不用看就感覺到溫尚翊翻了一下身體,完全背對自己。
“沒什麼,睡吧,林北明天一早的飛機。”
聽著對方顯得低沉的聲音,看著對方的後腦勺,陳信宏眨了眨眼睛,他很明顯感覺到溫尚翊的怒氣了,只是現在溫尚翊與年少時候也不一樣了,不會跟他大吵大鬧,更常的是選擇了冷處理的方式,順了順鬢角,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再說點什麽,結果翻轉了好久才能勉強入睡,模模糊糊感覺到第二天早上溫尚翊似乎輕吻了他的鬢角,很想醒過來抱抱他解釋點什麽,但實在太累了,轉過頭又昏睡了過去。
一轉眼醒過來,陳信宏發現溫尚翊早就離開了,不像往常一樣,在離開之前都會磨磨蹭蹭的在他臉上親吻作弄,硬是把他弄醒來說一聲再見,只是留在廚房裏面的早餐還保持著剛剛好的溫度,就好像溫尚翊的感情一樣,溫暖的,不傷人的。
除了那一晚睡覺不歡而散的聊天,還有第二天溫尚翊較為反常的舉動,真正讓陳信宏覺得溫尚翊真的生氣了,應該是複合以來,第一次,溫尚翊超過了三天沒有給他任何信息了。
可是,他覺得自己也很委屈啊,陳信宏把手機扔到床頭櫃上,轉過身來,又捶了兩下戀人一直很喜歡的暴力熊抱枕,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了溫暖的被窩。沒有了戀人的清晨,起床這件事情真的變得更加混帳了。
帶著滿腹委屈的情緒,陳信宏在他們如常的聚會上也一直冷著臉,搞得連神經稍微大條一點的冠佑也關心的問了一句:“阿信,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無意識的搖了搖手中的紅罐飲料,卻沒有喝一口的慾望。
“陳信宏,你該不會是得了相思病吧?”蔡昇晏裝作驚訝,笑道:“不至於吧,你們也不是第一次分隔兩地了。”
“蔡瑪莎,你給我閉嘴啦!”雖然還會反駁,但反駁得有氣無力,實在不像他的風格,以至於甚少八卦的石頭也出聲問了一句:“還是說,吵架了?”
“不會吧,怪獸捨得你跟他吵架?”
“不是。”似乎真的需要找點發洩渠道,一向甚少聊起他們兩個相處狀態的陳信宏,盯著眼前的紅罐飲料,撫了一下鬢角:“他想讓我辭掉工作,跟他去日本,我拒絕了,然後他好像生氣了。”
“哈?”
“哦,原來是這件事。”相較于蔡昇晏的驚訝,石頭倒是表示瞭解的點點頭。
“你知道這件事?”蔡昇晏推了一下石頭。
“嗯,就他之前有跟我提過一下。”石頭拿起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口:“阿信,我知道有些事情應該讓你們兩個自己解決的,不過我覺得,怪獸生氣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
陳信宏不知道是不是今晚自己喝的可樂有點多了,一股脹氣搞得胃有點難受。但,更難受的,應該是那股憋在心中,比之前委屈更甚的,酸澀的自責的複雜感覺,也許複雜還有一點是因為摻雜幸福。
“其實當時候怪獸離開日本回來找你,我知道溫爸爸是多少有點反對的,你也知道,之前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溫爸爸也是持著不看好的態度。後來你們兩個散了,溫爸爸其實也很積極幫怪獸介紹對象什麽的。所以大概溫爸爸對於怪獸隔了這麼些年,還要回來找你,也並不接受的。
但是最近溫爸爸的態度有一點軟化,意思是如果你們兩個真的能好好安定下來,走下去的話也就算了。只是唯一的要求還是希望怪獸能去日本,畢竟這樣子也算了了溫爸爸子承父業的心願。
所以我想,怪獸提出這個要求,除了跟溫爸爸表達一種決心,也是希望能夠跟你走下去吧。”
石頭說完之後,還沒聽得到陳信宏的反應,倒是蔡昇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哇靠,沒想到石頭你那麼留意怪獸日本的狀態。”
“也就中間被迫相親好幾次,怪獸都跟溫爸吵架,然後找我說了一下。”
大家還在說些什麽,陳信宏也沒心思去參與,石頭的話就像是之後,他不斷餵入腸胃的可樂,甜膩的,又冒著膨脹的氣泡,讓他整個人既是覺得幸福,又有點難受。
他不能否認,對於溫尚翊提出要求當下,自己也曾想過搬去日本是不是意味著,多年前讓他退縮的事情,又會再發生一次。他不想再一次放棄溫尚翊了,也覺得自己不可能再嘗試放手。可是如果再次面對溫爸爸懇求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退縮一次。
閉上雙眼,他依然記得那個一直在他心裡,都是嚴肅而高大的長輩,多年前的一天,握著他的手,微微顫抖,懇求著他,離開溫尚翊,讓彼此都有一個更好的生活的可能,那他們現在,可以說是在父母心目中,都有一個更好的生活了。但是無論是以前的生活,還是現在,或者是更遙遠的未來,溫尚翊卻從來沒有讓他離開他的生命。
當再一次踏上日本的土地,陳信宏發覺自己幾乎有點不認得這地方了。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吃過的小吃,走過的路,可能都被裝潢一新了。
走出偌大的機場,還沒來得及感受初冬的冷風,陳信宏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握在更溫暖的手心里。
“林北不是跟你說日本已經有點冷了嗎?怎麼還穿那麼少衣服過來?”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陳信宏半轉身過來盯著眼前的人,才發現自己所有的思念終於有個頭了,抿了抿嘴:“那個,你不在,我也不知道該收拾多少東西,而且,反正都要在這邊住了,這邊買一下就好啦,都搬過來,太麻煩了。”
陳信宏真的很想不管溫尚翊微笑的嘴角,可是當自己的唇邊感受到對方熟悉的溫度,還有那可惡的嘴角的弧度,他還是忍不住臉上發燙。
坐在車裡,陳信宏忽然想起,在兩個人分開的日子裏,他不是沒有試過去發展新的一段戀情,但是往往只要兩個人對視,他就會想起溫尚翊的眼睛,就會覺得對方不適合。以前他總不知道爲什麽,直到剛剛在親吻前一刻,他才發現,這麼多年來,溫尚翊眼神里裝載滿滿的,都是對於他的愛。
“啊,沒有了?”
“恩,什麼東西?”忽然驚呼了一聲,引得溫尚翊在開車之餘,快速轉頭看了他一眼。
“就是以前在剛剛那邊,我記得有一家很好吃的雪糕店的,好像拆了。”聳了聳肩,口氣中似乎有點失望。
“好啦,回去林北自製溫氏雪糕給你吃,保證比那家要好吃啦。”
“噗。”其實沒關係的,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裏,我最喜歡你了。只要你還在,就好了:“好啊,溫大廚,不好吃就退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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