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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獸,怪獸,發什麼呆啊。」學長的聲音帶著一絲朦朧感,但也足夠讓他回過神來。

「啊?什麼?」抱歉的笑笑,帶過自己剛才失神的不好意思。

「吶。」學長一手攬過他的肩膀,讓他差一點因為站不穩而小踉蹌了一步:「這是跟你同級的陳信宏,也是吉他社的新生,你們倆認識認識。」

「欸,哈?」

「學長……」

兩人聽到學長這有些莫名其妙的介紹,顯然都有些錯愕,或者陳信宏還有多一點的不情願。

陳信宏很早就知道溫尚翊這個人了,還是在他剛剛入學的那個星期就知道了。作為來自不同地方,不同學校的新生,成為比普通同學還要親密一點的關係,不是偶然發現有共同話題,就是能夠八卦新學校的各種新奇的事情。而這些,陳信宏都沒有興趣,只是他沒有興趣參與,並不代表別人會停止八卦的話題。

溫尚翊的名字就是在這個時候闖入他的世界。

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師大附中的優秀生,數學更是拿了滿分,而全台北沒幾個人哦。

作為新生代表上台致詞的。

樣子長得還不錯,性格也是海派的。

吉他彈得也有點模樣,社團招新的時候,竟然就直接在攤位和學長尬起來了。

一進學校就和學長打了一場籃球友誼賽,就這麼被招進了籃球社。

聽說家裡還有一個蠻有名的律師父親。

 

這些或真或假的傳聞,聽在陳信宏的耳朵裡,就只剩下一個貌似在社團招新的時候,有見過的模糊印象。不是他記性不好,開新生歡迎大會的時候,他遲到了,錯過了新生代表致詞的環節。社團招新的時候,本來就人來人往、喧嘩鬧騰,他抓了一張吉他社入社表格就想離開。若不是吉他社的攤位忽然一群人圍觀起來,還傳出陣陣喝采聲,本來執著手中表格已走出好幾個攤位遠的他,是根本不可能注意到的,但那時候他也就只從稍遠的距離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

總之,他好像見過這個人,但他不記得了,反而是溫尚翊這個名字被那些八卦反反覆覆提起過好幾次,他倒在心裡默念了一次記住了。

 

後來陳信宏終於正面見到溫尚翊這個人,果然,傳聞是真假參半的。樣子算不上出眾,跟他比起來還顯得有點矮,但是很喜歡笑倒是看得出性格海派。

還有,跟學長尬吉他不是只因為他厲害,還因為他真的蠻臭屁的。看著溫尚翊在第一堂吉他課,就又上演了個人表演show,陳信宏暗暗在自己心裡下了一個結論。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他挺不願意和溫尚翊湊在一起的,但是學長吩咐兩個人要一起去學外觀摩。他自當是可以推辭的,反正美術班那個長得不錯的陳信宏是一個難搞的人這種傳聞,也不是第一天有了。而且他很樂意親自証明,這不是傳聞。只是再三拜託他的,是他難得蠻聊得來的學長。陳信宏就是那種,對朋友永遠比自己好一點的人。當然他的朋友也不多。

 

相對陳信宏認識溫尚翊那參雜著有些曲折和巧合的過程,溫尚翊知道陳信宏這個人的原因就簡單得多了。他是從一起玩得開的吉他社學長口中知道這個人的。學長很早之前就跟他提起過陳信宏這個人蠻有靈氣的,將來吉他社就要交給他們兩個了。

溫尚翊還記得自己當下一時失笑:「幹!靈氣是什麼啦,文謅謅的。」

學長毫不猶豫的巴了他頭一下:「有你這麼不尊重學長的嗎?」

「靠!會痛欸。」

給了他一個白眼,學長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往他身前挨近了一點,有點小心翼翼的說:「不過,他這人不好處,你齁,自求多福啦。」

「屁咧,什麼自求多福,拎北到現在還沒遇到處不來的人。」溫尚翊笑罵著。他並沒有說謊,從小到大,他好像還真沒幾個處不來的朋友。

但眼下的情況,溫尚翊倒有點處理不來。

 

兩個人坐上公交車之後,陳信宏就自顧自的打開了一本書,非常認真的看了起來。溫尚翊看了看書名,不認識的,順勢瞄了一眼作者,還是不認識的。他雖然自認沒有處不來的人,但是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與他成為好朋友。溫尚翊當下覺得,陳信宏大概就是不能成為他好朋友的那種人。

只是想著以後可能還要共事,這樣面對面都說不上兩句話的情形實在不怎麼舒服,他暗自吸了一口氣,決定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這本書好看嗎?說什麼的啊?」

陳信宏以一種你是白痴嗎的眼光看了溫尚翊一眼。

溫尚翊頓時愣了一愣,雖然他承認這樣的搭訕有點蠢,可他剛剛是被鄙視了嗎?靠!他被一個同年級,認識沒多久的男生鄙視了?溫尚翊一下子有點接受不能,即使他很不願意這麼說,可是這種被槍斃的既視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對方是長得蠻清秀,皮膚搞不好還比很多女生來得好看,可是對方是個男的呀!幹!他一定是見鬼了,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但他還是抱著再試一試的心態:「呃……聽學長說你蠻喜歡U2的,我也挺喜歡他們的。」正當溫尚翊準備再一次接受眼神的拒絕時候,卻聽到陳信宏冷冷的聲音:「還好吧,我比較喜歡披頭士。」

「喔……欸?真的?你也喜歡披頭士?」

陳信宏有點無言的看著忽然像打了雞血的人,他也不算說假話,披頭士的確是他最喜歡的樂隊。但也不能說他不喜歡U2,之所以這麼回答,其實只是單純覺得很少跟他同齡的人會聽披頭士,他只是想讓溫尚翊知難而退。

「我也很喜歡他們的,幹,說到這個就有氣啊,學長他們還會笑我喜歡那麼老氣的。」溫尚翊發現自己終於找到那個突破點,迫不及的分享自己的想法:「難怪學長說你有靈氣,喜歡披頭士的人不會差啦。」

其實這句話很值得吐槽,什麼叫喜歡披頭士的有靈氣,他陳信宏天賦異稟可是不用多說的。但一直冰冷的面具,倒在溫尚翊一句句興奮不已的語句,慢慢被拿下來。

就好像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從陳信宏開始搭上溫尚翊的話題開始,矗立在兩人間的高牆開始一點點出現縫隙,搖搖欲墜,最後轟然倒塌。

 

「哇靠,溫尚翊你家的收藏品也多了點吧。」

溫尚翊得意的挑挑眉:「怎麼樣,不錯吧。」

「嘿嘿,是不錯,不過我都有了。」

「靠!」溫尚翊踹了一腳得逞大笑的陳信宏,自己卻也笑開:「你都有,那回你家自己聽啊。」

「你最好好意思咧,現在都幾點了,我要回家都沒車啦!」陳信宏也不示弱的回踹了一腳溫尚翊:「而且你也不怕我跟溫媽媽告狀喔。」

「你很幼稚耶。」

「說得你現在很成熟一樣,溫弟弟!」知道溫尚翊比他小一歲的時候,陳信宏還逼著他叫自己阿信哥,雖然溫尚翊沒妥協。

就在兩人吵得不亦樂乎,房門外就傳來溫媽媽的聲音:「阿翊,快點找乾淨的衣服給阿信啊,洗澡水我都弄好了。」

「喔,災啦。」

「溫媽媽真好人。」

「還好吧,你媽也會這樣吧。」

這一句話像是某一種開關一樣的,讓陳信宏剛才還嘻皮笑臉的臉色唰一下冷了下來。

「欸……怎麼了?」似乎也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不對的話,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溫尚翊搖了搖陳信宏的肩膀。

「……沒事,衣服給我啦,我去洗澡了。」

 

直到很久之後,溫尚翊才知道陳信宏的媽媽很久以前就去世了,但是原因他一直都沒有說過,只是淡淡說著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無論過去多久的事情,至親的親人離開自己,那大概是永遠都沒有辦法抹去的傷痛吧。溫尚翊曾不只一次,看著陳信宏睡著的臉龐,靜靜的想著,也在那時候,溫尚翊才明白為什麼家裡什麼都不缺的陳信宏,總是喜歡往他家跑,看到他媽媽的時候還特別嘴甜,也許那是一種無處安放,也無法釋懷的情感終於找尋到可以依附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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