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小肉包從來沒有過問過陳信宏家裡的情況,就好像她也不會去深究關於陳信宏和溫尚翊的關係,以至於當報紙版面大面積報導陳信宏家裡黑道背景的情況時候,她還是稍微錯愕了一下。當然錯愕的不單是她,還有現在正坐在大雞腿看新聞的,除了主唱以外的四個人。
再怎麼有想像力,或者再怎麼親密,他們也從來沒有想到,或者聽說過原來自己的多年好兄弟的家庭有如此龐大的家族背景。
今天是老人家出殯的日子,一大早上主唱就離開了錄音室,沒想到下午就看到高調的新聞了。
小肉包記得收到老人家離開消息的那一天,陳信宏還在宣傳的行程中,打完那一通跟家裡人聯繫的電話之後,返回到拍攝現場,她總隱約覺得陳信宏的眼睛特別亮,就好像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特別藍一樣,只是她看不出來淚水是否曾在這圓潤的眼眸停留,倔強的不肯滑落。
“沒事了,我們繼續吧。”
“阿信,你不用強撐著,這裡有我們就可以了。”
其實需要拍攝的部份的確也差不多了,如果現在阿信需要提前回台灣,大家都絕對可以體諒的。
揮了揮手機,陳信宏故意用力眨了眨眼:“怪獸哥不用擔心啦,家裡人讓我好好在這邊工作。”
小肉包注意到溫尚翊吸了一口氣,才輕輕點點頭的。一時之間,大家都拿出比以往更加認真工作的態度,希望這些工作的時光可以早點結束,可以讓陳信宏有時間自己獨處,不需要擺出那副裝作一切都很ok的笑臉,看著都覺得怪難受。
“收工。”隨著導演一聲令下,本來都想要收拾東西回去的時候,小肉包感覺到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頭才發現是陳信宏:“小肉包,你能不能幫我跟他們溝通一下,我想坐船遊覽一下這附近的景色。”
“這個……”小肉包略微一遲疑,要求並不算過分,但也有些突然。
“小肉包,你就去問一下吧。”溫尚翊首先搭腔。
“對啊,小肉包,難得這傢伙願意親近大自然。”連一向都喜歡吐槽陳信宏的蔡昇晏,此刻都想盡辦法完成陳信宏的願望。
小肉包已經有些忘了那個下午在船上,他們說了多少垃圾話,又或者開了多少玩笑,她只記得陳信宏笑著笑著,眼角都時不時分泌出一些淚水,然後他都會掩飾性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再喝一大口的啤酒。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那麼狠喝啤酒的陳信宏,陳信宏不喜酒的苦澀,酒量也不大好,這些她都知道。
“阿信……”剛想出聲阻止陳信宏這明顯買醉的行為,明天還有工作呢,卻被坐在自己旁邊的溫尚翊捏了捏肩膀,她聽到溫尚翊壓低嗓音:“拎北今晚會看著他的,就讓他喝吧。”
喝醉的人很難伺候,特別是喝醉了還會發酒瘋的人,好不容易幫著溫尚翊一起把陳信宏拖到酒店房間,小肉包重重呼了一口氣。
“唔……好難受,好熱。”喝醉的人在床鋪上滾了半個圈,用手抓著自己的領帶,左右拉扯,語意不明的嗚咽。
“行啦行啦,拎北知道你很熱,別扯啦。”溫尚翊拿著剛剛從酒店廁所打濕的毛巾,輕蓋在了陳信宏的臉上,然後再動手幫他解開領帶:“你別動啦,靠北哦。”
“好難受……怪獸,嘔……”
小肉包還來不及驚呼,就看到陳信宏隨手拿開了剛剛蓋在自己臉上的毛巾,猛地一坐起來就往最靠近的人懷裡嘔吐。
“陳信宏你!”溫尚翊顯然也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這突發的情況:“小肉包麻煩你幫我扶著他,我先去脫件衣服。”
小肉包以為溫尚翊應該要破口大罵的,卻發現他除了歎了口氣,任勞任怨的去換衣服,然後再把被單捲起來弄乾淨地面,打電話讓前臺送新的被單過來,沒有說任何一句抱怨的話。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開玩笑說了一句:“怪獸,大概你這輩子的耐心都是耗在阿信的身上吧,平時才那麼暴躁。”
“聽你黑白共啦。”溫尚翊笑著回了一句:“只是今天看著他那個想哭又不肯痛快哭的樣子,真的是丑斃了。幹,陳信宏你轉一下啦,這樣怎麼把你的外套脫掉。”
小肉包看著碎碎念已經昏睡過去的人的溫尚翊,心中一動:“你該不會是心疼他吧?”溫尚翊的手馬上停下動作:“欸,我開玩笑的啦,不過外面的人不知道,還真的會以為你喜歡他吧。”
“喜歡。”溫尚翊看了一眼已經睡死的人,嘴角有著柔軟的微笑:“大家應該都很難不喜歡他吧。”
小肉包看過溫尚翊笑很多次,說實在的,溫尚翊也是一個愛笑的人,但她知道那種笑容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溫柔。
而此刻坐在大雞腿里溫尚翊的表情,絕對稱不上溫柔。
“幹,記者就是愛無風作浪啦。”溫尚翊拿起遙控就要轉檯。
“可是這件事,應該是真的吧。照片什麽都出來了。”冠佑有點遲疑,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溫尚翊毫不客氣的瞪了冠佑一眼:“真的又怎麼樣?我相信陳信宏啦,他絕對跟家族這些事情沒關係。”
“對啦,劉彥明你是腦袋缺個筋哦,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阿信了。”瑪莎順著溫尚翊的話,幫腔一句,也打破了剛剛冰凍的氣氛。
這件事情,再沒有在內部提起過,哪怕那天晚上陳信宏回到錄音室,明顯是臉有難色想要跟他們解釋些什麽。但溫尚翊一句話就截斷了他所有的後路,拎北相信你啦。
如果再糾結于要解釋點什麽,好像太娘了,陳信宏抿了抿嘴,終究只是點了點頭。
小肉包一直到很久以後才有一個偶爾的機會再跟溫尚翊討論有關這件事,那是年底的跨年演唱會,陳信宏的聲音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發炎情況,沒有辦法出聲,但這才是連續七場演唱會的第一場。
所有人都替他們捏了把汗,辦公室裡的氣氛凝結著沉重。
“打喉針吧。”很細微的聲音,卻擲地有聲。
第二場演唱會開始前,在等待陳信宏打喉針的時候,溫尚翊找到小肉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今天結束之後,拎北還是先載他回家吧,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
“可以啊。”小肉包點了點頭:“其實這麼小一點事,你也不用特意來跟我說啦。我也能猜到你不放心。”
“欸……其實就是怕他會亂想。”溫尚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就好像很久之前他家裡那件事一樣,他都很在乎別人的想法,歌迷的想法,可偏偏忘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想法。”
“可是你的想法一直都是相信他,不是嗎?”小肉包稍稍抬起了頭,看著皺眉的男人:“這個對他來說一定也很重要。”看到醫生從休息室出來,知道已經打完了針,小肉包推了溫尚翊一把:“去看看他吧,今晚加油。”
陪著五月天走了那麼多年,認識了陳信宏和溫尚翊那麼多年,太多人會問自己一個問題,怎麼五月天五個人就能在一起玩音樂玩十幾年呢,對外,她一直都不置可否,說著模棱兩可的答案,但在心裡,她清楚的知道,因為他們五個都在相互扶持,尤其是他們。
從桌上的會議記錄抬起頭,小肉包發現溫尚翊不動聲色的將暖嗓茶往陳信宏面前推了推,陳信宏裝可憐的搖了搖頭,不禁笑了。
有些問題,她從來沒有去證實過,但是好像,證實與否,都沒有那麼重要,心裡的感覺,才是最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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