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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的瞬間就感受到來自蔡昇晏詢問的眼神,但他只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看見,和店內工讀生打了個招呼就躲到自己的小房間裡,看著桌子上的解宿醉的頭痛藥發呆。
「你已經盯著那顆藥半個多小時了,盯再久,它也只是一顆頭痛藥,不會變成溫尚翊的。」
「欸……,」被蔡昇晏的聲音突然出現嚇了一小跳,陳信宏連忙拿著頭痛藥,隨著匆忙咕嚕兩口水就咽下去,還因為喝水太急,而嗆著咳了兩下。
蔡昇晏翻了個白眼:「在我面前,還裝什麼。」
是的,在蔡昇晏面前,陳信宏的確沒什麼好掩飾的。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是誰,大概蔡昇晏認了第二,也不會有人敢認第一的。
蔡昇晏認識他太長時間了,長到足夠瞭解溫尚翊在他心裡的地位,以至於,他此刻也真的沒有必要掩飾自己。
「我昨晚見到他了。」
「嗯哼。」蔡昇晏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等著陳信宏繼續說下去。
「呃……我喝醉了。」
「然後呢?你情不自禁趁著發酒瘋跟他告白了?」以蔡昇晏對陳信宏的認識,他有信心認為,那應該是臉皮跟紙一般薄的陳信宏會做出最出格的事情。
「不是……」
「不是那你什麼結賽臉。」蔡昇晏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麼多年了,他倒寧願陳信宏真的喝醉,然後一個不小心就跟溫尚翊告白,被打槍也好,有驚喜也好,至少不會一副愛在心頭口難開的糾結狀。
陳信宏雙手交叉,低頭狠狠盯著桌子的某一處,似乎這樣就能給他開口的勇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把我帶回家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喔……想不到他還那麼貼……什麼!」蔡昇晏自是不奇怪溫尚翊的貼心舉動,畢竟溫尚翊對人溫柔又體貼不是新聞了,只是他真的萬萬沒想到陳信宏一下子從一壘都希望渺茫沖了個全壘打,而且對象還是高中時候女朋友換不停的風雲人物溫尚翊!幹!原來那個溫尚翊是雙的。
「媽的,陳信宏你什麼時候變那麼勇了,你早幹嘛去啦,白白浪費我那麼多時間。」
蔡昇晏不是開玩笑的,當初聽陳信宏愛而不得的訴苦時間,好歹也佔了他在吉他社的三分之一光陰。話說回來,他會在高二腦一熱跑去參加吉他社,也是被陳信宏帶著的,那時高三的溫尚翊早就離開吉他社了。所以無論溫尚翊在陳信宏心中扎得多深,陳信宏這個名字對於溫尚翊來說,都是個陌生人的名字而已。
陳信宏很想反駁蔡昇晏機掰的發言,只是他沒有立場。當初在高中暗戀溫尚翊情緒那麼滿,那麼多,如果不找一個發洩的出口,他會受不了的,一向聊得來的蔡昇晏是他當下拉住的救命稻草。最終的他,帶著滿腹失戀般痛苦的糾結的情緒離開了台灣,也痛恨過自己,最終沒有邁出告白的那一步;甚至在交往了兩任男朋友之後,還會因為聽說溫尚翊會出席同學會,而忍不住出席了其實沒真的那麼想參與的同學聚會。還有昨晚那些在酒精助興下,記憶中斷斷續續由他主動挑逗溫尚翊的片段,他怎麼好意思說,他自己不曾有私心呢。
「蔡昇晏,我該怎麼辦。」他幽幽嘆了一口氣,自暴自棄的趴在桌子上。
他知道好友為了隱藏這段感情,都選擇了出國去讀書,也曾嘗試交往其他人。如果說陳信宏為了忘卻這段感情沒做過努力,那是有點殘酷的,是沒想到一個老同學的聚會,能把前後十多年的情感接連起來。
「我是說,反正一夜情這種東西,其實要翻一頁過去也不難的,你就……當做了個夢吧。」蔡昇晏咬咬牙,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狠心的要切斷陳信宏任何對溫尚翊多餘的想法。
「是吧……」陳信宏苦笑,是的,大家都那麼大了,他不是女生,沒有什麼負不負責任好說的,當作做了一場夢,就過去了。不管溫尚翊早上說過什麼話,他連自己的聯繫方式都沒有多問一句:「瑪莎,我好累,你出去一下好不,讓我睡一睡。」
蔡昇晏愣了一愣,從日本回來之後,陳信宏已經很少叫他以前的綽號了。曾經蔡昇晏以為,那是陳信宏長大了,不再幼稚經常瑪莎、菜花的輪流喊著他的外號,後來知道陳信宏甚至都不再碰設計和音樂了,他才發現陳信宏好像要刻意抹去高中的點點滴滴。
只是偶爾,有求於他,或者當他真的心情低落時候,還是能聽到他喊自己的綽號。看來溫尚翊對他的影響力,一點都沒有隨時間而減少。
晚上下班的時候,蔡昇晏難得主動問他要吃什麼宵夜,陳信宏沒心沒肺的笑著:「喲,我又不是失戀,你不用轉性對我那麼好的。」
可要知道,以往他花招百出,蔡昇晏是都秉著晚上下班就是要回家休息,吃什麼宵夜的宗旨,從來不會答應他覓食要求。
「別笑了,哭都要你笑得好看,走吧,要吃什麼。」
「好啊,那就去吃台大附近的那家滷味吧。」
高三的時候很努力了,他還是比不上台大高材生,考到了離台大隔了半座城的實踐大學。那時候的陳信宏其實已經看開了,畢竟溫尚翊是長年考年級第一的人,跟他這種永遠在吊車尾位置徘徊的學生自然是不可能考到同一所學校去的。可當他打聽到溫尚翊上了大學之後還是參加了吉他社,並且與台大的幾名同學組了個樂隊,在離台大不是很遠的酒吧會每週有三四場的演出,他依舊興致沖沖的跨了半座城跑到台大看演出。出現的次數多了,連酒吧的工讀生都認出來他來,問他是不是很喜歡這個樂隊,陳信宏總會不好意思的順順自己鬢角,說是來學習的,自己也玩音樂,但吉他彈得很爛。
工讀生了然的點了點頭,並開心的跟他分享自己也有在學吉他,台上這個樂隊的主音吉他手怪獸真的很厲害。
工讀生不知道的是,陳信宏認識怪獸已經兩年多了,比他更清楚這個綽號怪獸的吉他手有多厲害;他也不知道,陳信宏笑著說的話半真半假,吉他彈得很爛是真的,但就在台上的樂隊還在翻唱著別人的作品的時候,陳信宏已經是能自己創作出一首完整歌曲的人了,他其實犯不著每週有三到四天,千里迢迢從實踐跑到台大看這個樂隊表演。
在那些奔跑於兩校之間的日子裡,陳信宏幾乎是吃遍了台大附近的美食了,要數他最喜歡的,應該就是此刻他大口吃著的滷味了。吃東西果然會心情變好,能被人請吃東西,心情就更好了!陳信宏滿意的看著蔡昇晏有些不甘願的拿著錢包去結帳。
就在他準備和蔡昇晏走出店門的時候,抬頭便撞見了今天一整天攪亂他情緒的人。陳信宏要再感嘆一次,這個世界真他媽的小!
「欸,陳信宏?」溫尚翊顯然比他更驚訝。溫尚翊的驚訝情緒沒被陳信宏漏看,沒漏看的當然還有溫尚翊握著身旁女生的那雙手。陳信宏一瞬間收起前一刻還在跟蔡昇晏打嘴砲而蔓延在眼中的笑意,他不著痕跡的又再看了一眼溫尚翊的手,想起早上溫尚翊說的話,「我只對自己喜歡的人好,而且,我也沒有很多個一夜情對象」。他以為,那是溫尚翊表達對他有好感,殊不知,一夜情對象可能不多,只是人家也沒說自己沒女朋友啊。
再說,喜歡是什麼呢?喜歡離愛,隔著的遠遠不止半座城市的距離。陳信宏覺得自己真是諷刺又好笑,他扯起嘴角:「hi,溫尚翊,好巧阿。」
是溫尚翊,不是早上脫口而出的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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