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ee
“喂,你今天真的沒事嗎?發呆都發了半小時。”陈柏良有些擔心的看著友人。
“嗯?沒事啦。”戳了戳碗里的魚蛋,陳信宏還是鼓了一把氣:“陈柏良,我想調回英國了,郵件我昨天就發了。”
“什麽?”陈柏良這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不至於吧,之前兩個人不是還好好的在聯繫嗎?再说了,哪怕之前在英國進修的時候,陳信宏也沒有斷過跟溫尚翊的聯繫。“你們吵架了?”
“沒有。”歎了一口氣,用力抿了抿嘴,陳信宏略微不爽的開口道:“嗯……媽的,我覺得,溫尚翊可能想跟我複合。”
“啊?”這下是真的連陈柏良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恩,好像事情真的有點大條。
陳信宏和溫尚翊什麼時候在一起的,陈柏良其實當下是不知道的,反正從認識開始,他們都是黏在一起的,一起翹課,一起吃飯,一起上社課,一起把社團搞大,哪怕一前一後上不同大學的,最終還是混在一起搞樂團。所以他也就習慣了常常看到兩個人都是黏在一起的。而且其實中間有一段時間,因為他也上了跟這兩個人完全不一樣的大學,生活自然也減少了交集,
直到很後來,進入了設計的行業,偶爾聽說一些風言風語,他才知道兩個人的關係其實在業內似乎是有點傳言的。當下的陈柏良被問及,不是兩人的高中同學嗎?有沒有感覺兩個人不一樣的地方。他也就只是笑笑,大概就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吧,兩個人從認識開始就鬥嘴不斷,可也是死黨。基本能找到其中一個,就能找到另外一個。
是的,那時候的陈柏良只是把所謂的傳言當做是笑話來聽。
只是後來,阿信主動找他去設計五月天的官方網站,慢慢兩人又重新有更密切聯繫的時候,他才不經意的說起這個流傳的緋聞。
陈柏良還記得當時阿信的表情,說不上雲淡風輕,但總有幾分閃爍,應該是可以稱為,扭捏,嗯,總之就是沒有直接否認,空白了好一陣子,才開口說:“我跟怪獸是在一起。”
“啊?哦。”
“你不奇怪嗎?”
聳聳肩,陈柏良無所謂的說道:“其實也不奇怪啦,你們兩個從高中開始就黏在一起了,而且你自己可能沒覺得啦,我很多時候看到怪獸看著你的眼神和笑容,我都會起雞皮疙瘩耶,還有啊,在某個程度上來說,他遷就你的程度真的是旁人所不能。所以,其實一切都有合理解釋的。”
陈柏良不是因為阿信是自己的好友,礙於不好意思才說那番話的。好友承認的瞬間,他確實愣了一下,可是心裡也覺得這才是正確的解答。只不過對於那些隱隱約約,一知半解的猜測,他始終親自從好友的嘴裡得到證實而已。
那天晚上,關於設計網站的話題沒有一個結論,陈柏良卻有了一個這兩個人有可能就這麼慢慢磨下去,或者就一輩子了的結論。
所以陳信宏在當兵被驗退之後,給了他一封留言說要去英國讀書,五月天大概不會複出了的時候,比他聽到陳信宏和溫尚翊在一起這個消息,更令他驚訝。
他當下的第一反應是,那麼溫尚翊呢?是不是也知道陳信宏要離開。他慌慌張張的馬上打了一個電話給對方,心裡有一種反常的焦躁感。但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忽然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說到底,這也只是陳信宏和溫尚翊兩個人的事情,他又憑什麼插一腳呢?
當下語言一下子的空白,倒是讓陈柏良想起陳信宏約他出來聊設計的晚上,帶著一種興奮的語氣說他有多欣賞自己的想法,終於可以有合作機會了,又是用一種誠懇的語氣承認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他覺得,陳信宏應該是把自己當做了很好的朋友,才會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他,卻又從來沒有交代一句不要說出去。
“那個……阿信,你跟怪獸怎麼了?”清了清喉嚨,還是由他打破了第一句沉默。
“我們分開了。”陳信宏的聲音依然波瀾不驚:“是我提出的,他也同意了。這沒什麼不好,他應該有他更好的人生。”
陈柏良當其時沒明白所謂更好的人生是什麽,但是陳信宏涼涼的語氣,也讓他沒有繼續深究的勇氣。
而一個樂隊經歷當兵之後,不能重新複出,也似乎是樂壇的習慣,大家都選擇了不再去追究。
直到陳信宏從英國學成且成為英國一家廣告公司的設計師,回到台灣之後,他才從好友的口中知道,溫尚翊當初也選擇了出外繼續讀書,現在已經是日本蠻有名的律師了,也最終算是繼承衣缽。這應該真的算是陳信宏口中比較好的人生了吧,至少家庭事業兩全其美。
同樣是一場飯局,也同樣是陳信宏邀請陈柏良繼續加入他的工作團隊。
“嗯,你們還有聯繫?”好像話題有意無意還是會牽扯到溫尚翊身上,而陳信宏也依然沒有選擇隱瞞。
“對啊,就在英國的時候還是偶爾有聯繫。畢竟還是朋友。”
其實這句話沒有很特別,只是陳信宏從來不會以朋友這樣禮貌的稱呼去界別溫尚翊,陈柏良覺得陳信宏是在替自己做了一個聲明,他和溫尚翊只能是朋友了。
“不過,這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年少不懂事,總覺得有愛就對於一切,但現實要面對的事情有那麼多,也不是單單我愛你就可以解決的。”陳信宏微微笑了一下:“做朋友的話,對彼此的負擔都沒有那麼重。”
陈柏良也不知道陳信宏有沒有跟別人說過關於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但是那天晚上罕有的,陳信宏點了酒,然後喝醉了。他也就僅僅只能在送對方回家的時候,聽到對方不斷呢喃這,怪獸,而歎息。
那一刻,他是知道的,阿信和怪獸情未盡,可能只是緣分已盡。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反正過了沒多久溫尚翊也從日本調回來台灣工作,溫尚翊一回到台灣就約陳信宏出去吃飯了。而他知道的原因是,陳信宏死活拉著他一起去了。溫尚翊見到他的時候,也就順其自然的打了聲招呼,絲毫沒有感覺到彆扭。
一開始還有點尷尬的氣氛,溫尚翊看到陳信宏點菜毫不客氣的樣子,也只是笑了笑說:“沒想到過了那麼多年,你還是吃量不減啊。”
“屁咧,你請客啊,當然不用客氣啊。”
“哦,那你在拎北那的那些絕版黑膠,拎北也不用客氣,不用還你了。”
“哇靠!那可是我的珍藏咧,混蛋!而且,你都是當律師的人,還張口閉口就拎北,這樣好嗎?”
剛剛在冰點的氣氛好像瞬間消失,一頓飯下來,兩人都幾乎是沒停過的在鬥嘴,那一刻,陈柏良才真正的覺得,這兩個人怎麼會怕尷尬呢?話題根本就是沒辦法停下吧,結果最尷尬最沉默的是他。
但是,無論兩人再怎麼多話題,他感覺得到陳信宏依舊靜靜的站在那條朋友分割線的另外一邊,不越過去,也不避開溫尚翊。
陈柏良不是沒有感覺到溫尚翊始終對陳信宏很好,但他以為那可能只是習以為常,聰明如溫尚翊怎麼會不懂陳信宏劃下的那條界,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看得到的界。所以他一直以為,溫尚翊當初既然同意分手,那麼現在應該也會保持沉默,繼續當陳信宏的好朋友,好兄弟,死黨。因為一旦他越界了,連陈柏良都說不好,陳信宏又會逃到多遠。
只是目前情況看來,溫尚翊比他想像中還要固執,固執的愛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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