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會調查陳信宏,那叫做尊重他人隱私。調查莊澤,那叫做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溫尚翊一回到公司就以此藉口逼著自己的表弟,利用職務上的一些便利,調查莊澤這個人。
只是當自家表弟兼助手遞上一份資料之後,溫尚翊才發現,爲什麽剛剛蔡昇晏涼涼的在旁邊說了一句,別看了,看了也沒用,陳信宏今天不會回來的。
白紙黑字,溫尚翊閉上了眼睛,用手捏了捏額頭,這是他遇見陳信宏之後感到無力,哪怕是稍早前在咖啡店,疑似被人打槍,溫尚翊也覺得,反正求不來,搶過來就好了,他溫尚翊沒在怕的。
第一次遇見陳信宏,是因為他代替朋友,臨時擔任一個旅行團的導遊,因為是小團,一般情況下,在介紹一些的景點時候,旅客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問題,在車上也會相互說笑,一天下來,溫尚翊基本都已經跟團裡的人都認識了,除了那個高高的,白白的來自台灣的男生。偶爾碰到別人搭訕,只會抿嘴笑一笑,樣子看起來很乖,但不怎麼愛說話,舉起手中鏡頭的時候,眼神很專注,應該是一個攝影師吧,他猜。
不過溫尚翊覺得自己也只是代職導遊,也不是出來交朋友的,人家願意耍孤僻,溫尚翊也就沒意願非搭理不可。
結果沒想到,前一天還想著這個人冷冷的,沒什麼好交朋友,第二天陳信宏就因為在烈日下曬了一天,回程在車上因為紫外線過敏差點休克,好不容易趕快將人送到醫院,吊了兩瓶藥,人才慢慢的清醒過來。
他還記得當時陳信宏躺在醫院裡,啞著聲音,習慣性的抿嘴微笑:“真對不起了,麻煩你了。”
“欸,不舒服就別裝了,笑那麼冷,誰愛看啊。”也不知道爲什麽,看著臉色蒼白的人,還處處透露著彬彬有禮的樣子,溫尚翊就覺得心裡一陣煩躁,搔了搔頭:“就……其實拎北也不是那個意思啦。”
“你會說台語?”陳信宏知道對方是會說華語的人,多次都看到他幫旅行團的人充當翻譯和當地人溝通,不過導遊嘛,也不奇怪,卻沒想到對方也是台灣來的。
“嘿呀,拎北之前沒說過嗎?”溫尚翊輕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你之前都自己一個人不怎麼愛說話,所以有可能沒跟你說過吧。”
“我哪有不愛講話啊。”
“嘿啦,你沒有。只是經常都一個人自己在拍照而已啦。”雖然陳信宏只是微微抿嘴表示不滿,溫尚翊竟然有一瞬間的衝動想揉上那棕色的頭髮,哄著順著對方的心意,應該只是因為看到他不舒服的關係吧,溫尚翊當時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你快點睡啦,明天幫你辦出院手續,那麼大個男人,竟然還會紫外線過敏咧。”
“這是我能控制的哦。”不服氣的回嗆,可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對方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看到溫尚翊從容的拿起身旁一本雜誌繼續在看:“欸?你不走?你在看什麽啊?”
“等你睡著我再離開吧。”溫尚翊翻了翻雜誌:“哦,是介紹一些吉他什麽的,拎北想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款,有一些只能在這邊買到。”
“你喜歡彈吉他?”陳信宏挑了挑眉,相對於溫尚翊前兩天毫不在意他,他卻已經忍不住在一個傍晚,拍下了他少有的人物照,當然,溫尚翊並不知情,所以嚴格點來說,自己是忍不住偷拍了。沒想到,這個男人不但長得還不錯,愛好也很對自己的興趣。
“是啊。本來這一次來日本,是想去看B’z的表演,結果時間也湊不上。”
“你也喜歡B’z?”
“難道你也喜歡?”有些詫異的看著床上的人眼睛閃出不一樣的光芒的,然後就甚為興奮的說著自己喜歡什麽樂隊,溫尚翊嘴角扯出微笑的角度,看來這個人,也不是像表面一樣那麼難相處嘛。
更出乎意料的是,兩個人的許多觀點,竟然都不謀而合,話題開始變得源源不絕,本來應該在病床上好好休息的病人,倒是激動得整個人半坐起來,跟溫尚翊聊了一個通宵。
真正相處下來之後,溫尚翊才發現陳信宏果然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裝著乖乖的樣子,可在剩下的旅途,沒少惡整自己,但溫尚翊看著陳信宏得逞之後,剛想投以責備的話語或者眼神,陳信宏就會握拳擋在嘴邊,偷偷的笑得像個小孩子。不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笑,而是有溫度的笑。溫尚翊心頭的怒火,都會因此而平息,只能無奈的笑了笑。似乎經過了一夜通宵的暢聊,兩個人竟能如相處多年的好友般自如相對,沒有絲毫不習慣。
直到溫尚翊帶著團離開,才發現陳信宏其實來過日本很多次,是到了當地才臨時參加團的,問起什麽原因,得到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懶,不想訂什麽酒店,所以才到了當地通過旅行社隨便參加了一個剛好出發的旅行團。
因為溫尚翊本身也是臨時頂上的,陳信宏最初參團的資料,他沒有拿到,當其離開日本,陳信宏還在日本多呆了兩天才離開。回到台灣,他按照陳信宏之前聊天說起工作的地方,問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有認識的人在裏面工作,當下也沒有猶豫使了一下手段,套出了陳信宏的私人電話。
溫尚翊已經不是十幾來歲的青少年了,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就栽在了那一抹得意的,帶著小孩天真,喜悅,簡單快樂的笑容,栽在了那一雙談起自己喜歡的東西,會有隱隱發光眼神的圓潤眼眸。
他想了好多的方法怎麼去進一步靠近陳信宏,卻想不到一種最完美的方式,直到陳信宏發來的app,他才在大街上無緣無故的大聲笑起來,立即撥了一個電話給陳信宏。
但是,相對於放在自己眼前的資料,溫尚翊又怎麼告訴自己,那個自己喜歡上的人,竟然跟台灣最大黑幫之一有著說不清楚的關係。莊澤並非只是他的一個情敵,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當家,而那家公司正是這黑幫近幾年漂白的發展起來的公司,而在調查中竟然那麼巧也有顯示幾位重要股東的名字,陳信宏赫然在其中。身為一個業內人士,他多少聽過這個黑幫的一些事,也知道黑幫的當家正是姓陳的,莊澤只是一個打手,但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那麼多的人姓陳,甚至陳信宏是那麼菜市場的名字,若不是今天是他自己親自看到莊澤和陳信宏之間曖昧不清的動作,他大概也不會相信,這個資料上面的陳信宏,正是他認識的,那個陳信宏。
相較于溫尚翊只是自己一個人在的辦公室里坐困愁城,陳信宏正坐在一間明亮而寬闊的辦公室裡,臉色冰冷,眼神甚至帶著一絲戾氣,他依然微微一笑,直直盯著眼前的人:“我不允許你動這個人,如果你動了,我們以後連朋友都不是。”
“你爲什麽那麼在意這個人?”莊澤有些不是滋味,陳信宏這麼多年來,都不會干涉家族的事情,是不想也不願,再者,關係複雜的,在乎的就會容易困住自己,這是第一次,他擺出態度與自己對峙。
“這不關你的事。”
“我不動他,現在他調查我,你堂叔那邊的總會知道的。”莊澤冷笑一下:“你知道,堂叔安排我在你身邊,從來不是善舉,他總想把你拖下水,最好,這個人不會成為你的把柄。
“這個輪不到你擔心。”撫了撫鬢角,陳信宏站起來半瞇著眼睛:“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能容忍你,就是我對堂叔的讓步,他也很清楚。但這並不表示,我非得容忍你不可。而現在,我只想保這個人。”說完,逕自想要走出門。
“阿信你有沒有想過,他能不能接受你的背景?”
握著門把的手,一時用力握緊:“哪怕他不接受我,我也不可能接受你。”陳信宏微微一頓,再次停住了踏出去的步伐,回眸一笑:“還有,我以為這一點,我很早就跟你講清楚了,我跟你不會有可能。”扔下一句話,陳信宏沒有再停止自己的腳步,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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